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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9章 丹鳳南城秋夜長 (9)(二更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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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9章 丹鳳南城秋夜長 (9)(二更)

“我去問身邊的嬤嬤, 封疆是誰。”阿衍把臉埋在蕭悲遲懷裏,身體抖個不停,“嬤嬤說, 他是好人,為了幫舅舅保護舜國, 很年輕就死掉了。”

“我有爹爹,而且他還是頂天立地的大英雄。”

阿衍說著,聲音也帶上了哭腔,“他們都說我是沒有爹的野種, 我不是。娘親不喜歡我提爹爹, 也不喜歡我, 我只有乖乖不惹禍, 娘親才會看看我……他們都說娘親要再嫁了, 我好害怕, 娘親有了新寶寶, 就更不喜歡我了……”

淚水像決堤一樣湧出來,這麽久的委屈, 他全都忍不住了,忍不住嚎啕大哭:

“我想要爹爹……”

蕭悲遲臉色蒼白, 什麽都沒有說。

他只是靜靜抱著阿衍,修長的手慢慢撫著小男孩的後背。

阿衍哭累了,很快在蕭悲遲懷裏沈沈睡去。聽到逐漸平穩下來的呼吸聲, 蕭悲遲嘆了口氣, 示意親衛準備回營。

回到大營,正趕上獨孤遙端著一盤點心從膳房往王帳走, 看到蕭悲遲和阿衍父子倆,眼中浮起幾分笑意, 迎上前:“可汗,我在膳房……”

她停住話頭,看見蕭悲遲懷裏哭得雙眼紅腫的阿衍,納罕道:“出門時不還高高興興嗎?這是怎麽了?”

蕭悲遲搖搖頭,低聲道:“遇到封陵了。”

獨孤遙的臉色白了一下,“封陵?他見到阿衍了?”

“他沒有看清阿衍的正臉。不過,以他的性格,必然會懷疑到阿衍。”

而封陵的手段,他們都是見識過的。如今正是談判的關鍵時期,如果那些人知道朝元帝姬的親生兒子就在軍營中,後果不堪設想。

不說別人,單是封陵,就一定會拿阿衍要挾中原,甚至直接殺掉他。

獨孤遙的身形晃了晃,像是被澆透了雪水。她深吸一口氣,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,飛快地思索:

“封陵狡詐如斯,來不及送阿衍回帝都了。”

她看著蕭悲遲懷裏的兒子出神,“若是我帶阿衍回舜國的大營,封陵就知道阿衍是我的孩子了……”

目光慢慢往上移,獨孤遙突然眼前一亮,“可以把他留在察合臺這邊!”

蕭悲遲怔了一下,“殿下?”

“阿衍長得像北疆孩子,留在這邊,那些欽察人才不會起疑心。”獨孤遙頓了頓,看著蕭悲遲英俊面容上難掩的病色,又有些猶豫,“不行,他太鬧了。”

蕭悲遲微微搖頭,“沒事。”

他太溫柔,獨孤遙心裏熱呼呼的,又很心疼,“大汗這樣好,簡直不知要如何感謝大汗了。”

蕭悲遲只是笑了笑,“你我之間,何必言謝。”

===

獨孤遙和蕭悲遲猜得不錯,封陵那樣的狐貍,比狼還警覺,那日見到阿衍後,三番五次派人刺探。

可惜都沒什麽收獲。

阿衍到底年紀小,哭完睡過一覺,得知可以在蕭叔叔身邊待一段時間,立刻把之前的難過都拋到腦後去了。

獨孤遙卻沒辦法日日住在察合臺的軍營,見阿衍安定下來,耳提面命了幾句,次日就要帶兵回營。

臨走的之前,蕭悲遲帶阿衍去送行,阿衍看起來怔怔的,一早上一句話都沒說。

獨孤遙以為他是沒睡夠,伸手捏了把兒子的臉蛋,再次叮囑:“不許給蕭叔叔闖禍,知道嗎?”

阿衍擡起頭,與封疆十成十相似的嘴緊緊抿著,沈默地點點頭。

平時在宮裏,阿衍也是乖順聽話居多,鮮少撒嬌,感情也不怎麽外露。

直到帶到蕭悲遲身邊,阿衍才偶爾展露出孩子氣的一面。

獨孤遙沒多想,她一直覺得這是兒子隨爹,封疆當年就是個寡言少語的冰山,生出個小冰山也是意料之內。

反而是蕭悲遲,他拍拍阿衍,“有沒有想和娘親說的?”

阿衍遲疑了一下,搖搖頭,把臉埋到蕭悲遲的懷裏。

獨孤遙笑了笑,“這是鬧覺呢。”

蕭悲遲也溫柔地笑,哄小孩似的拍著阿衍的後背,對獨孤遙道:“殿下一路平安。”

她點頭,沒再多說什麽,就掉轉馬頭,轉身走了。

直到馬蹄聲遠得聽不見了,阿衍才從蕭悲遲懷裏擡起頭。

他沒掉眼淚,估計是被獨孤遙教育過不許隨便哭鼻子,只是掛著紅紅的眼眶,可憐極了。

“哭吧。”蕭悲遲嘆了口氣,“你娘親已經走了。”

他的語氣溫柔,那些委屈立刻湧上阿衍心頭,小家夥眼睛發酸,卻還扁著嘴搖頭:

“不行,娘親不喜歡看我哭鼻子……呃!”他頓了頓,打出個哭嗝,“娘親還說,叔父身體弱,小孩掉眼淚對病人不好。”

“你娘親倒是操心。”蕭悲遲笑著搖頭,“你才多大,就該有小孩的樣子。”

“我不要當小孩子。”阿衍小聲說,“我想要像沈戈舅舅那樣,當大將軍,上戰場,替娘親分憂。”

蕭悲遲被他逗笑了,“會有這一天的。”他將阿衍往上抱了抱,熟稔得像個真正的父親那樣,“可你得先好好吃飯,長高個兒才行。”

“長得多高才算長大呀。”

阿衍想起蕭悲遲書房的大案,高過他一頭,每次都要蕭悲遲抱著他才能夠到桌面,“是不是要比叔父的書案還高?”

蕭悲遲笑起來:“是。”

阿衍皺了皺鼻子,“那還要好久好久。”

“很快的。”蕭悲遲抱著他轉身往王帳走去,“長生天會庇佑草原的孩子。”

===

阿衍被蕭悲遲帶在身邊,封陵屢次試探未果,加上和談愈發棘手,那些旁的心思倒也淡了。

轉眼到了九月十六,是北疆的沐神節,如今兩國權貴都在赤水河畔,幹脆藉著這個由辦了場宴。

蕭悲遲要陪阿衍,托病沒來,代他參加的是岑雲夜。

獨孤遙已經好幾天沒看見兒子,心裏盤算著找機會溜到察合臺的大營裏打個逛,一頓飯也吃得心不在焉。

岑雲夜看出來了,酒過三巡,拈起酒盞走到獨孤遙面前敬酒,推杯換盞間,他笑著低聲道:

“猜著殿下想小殿下,一會兒可汗要帶小殿下出來看煙花呢,殿下往西邊走一走,說不定就能巧遇。”

獨孤遙臉上仍帶著沒什麽感情的微笑,似乎兩人真的只是在客套,可眼神卻軟了幾分:“可汗有心了。”

岑雲夜笑嘻嘻地,“殿下太客氣了。”

兩人一碰杯,眼中的笑意霎時間隱去。

不遠處,封陵沈著神色註視兩人,直到岑雲夜敬過酒轉身,看清獨孤遙的表情,才慢慢拿起一直捏在手中的酒盞,將酒液一飲而盡。

過了一會兒,外頭響起煙火升空的銳響,喝得半醉的權貴們紛紛起身,談笑著向外走去。

獨孤遙被酒氣熏得腦袋暈乎乎,一路上應付著、客套著,慢慢走到人群的外圍。

四下張望,就看到不遠處的山坡上有一大一小兩個身影,身後還跟著幾個侍衛。

獨孤遙的眼睛一亮,藉著三分醉意,也不在乎什麽帝姬威儀,拎起裙擺向山坡跑去。

她穿了一襲水色朱紅的鮫綃石榴裙,跑起來時像是煙霧繚繞,遠遠地阿衍就看見她了,美得不可方物:

“娘親!”

蕭悲遲聽到他喚,也淡淡轉過頭。

與此同時,煙花在他身後炸開,半片天空亮得恍如白晝,也在這個瞬間,照亮了白衣勝雪的蕭悲遲。

煙火勾勒出那人脆弱又深邃的五官,他眼上蒙著織金鮫綃,只露出線條優越的下半張臉,晚風拂過,吹起他鬢邊的白發。

獨孤遙對上他的臉,只覺得心跳驟然錯了半拍。

她看著眼前的光景,蕭悲遲牽著阿衍,仿佛他們是再尋常不過的一家三口,如今也不過是在等自己回家。

可惜他們不是一家三口。

看見獨孤遙走過來,阿衍眼睛一亮,抓著蕭悲遲的手松開了一瞬,似乎是想跑過去,可到底沒動,規規矩矩低頭行禮:“娘親。”

“乖。”獨孤遙俯下身把阿衍抱起來,“哎呀”一聲,“臭小子,沈了這麽多,蕭叔叔沒少慣著你,是不是?”

阿衍趴在獨孤遙的肩頭,嗅著娘親身上的牡丹香氣,露出一個傻兮兮的笑:“嘿嘿。”

蕭悲遲也笑起來,從親衛手中接過風氅,披在獨孤遙的肩頭:“冷不冷?”

獨孤遙猛地點頭,“凍死了。”她忍不住抱怨,“傍晚開宴時還好,哪知道天一黑下來冷得這麽快。”

正說著,不遠處又一個煙花突然炸開,獨孤遙嚇了一跳,腳下一滑,差點跌下去。

蕭悲遲仿佛看見了似的,立刻伸出手,拉住獨孤遙的手腕,“小心!”

他的手很涼,獨孤遙怔了一下。

蕭悲遲也意識到自己的失態,忙松開手,卻不想,獨孤遙比他還快,立刻撤回了手。

蕭悲遲心下一空,還來不及反應,就被她溫暖的柔荑輕輕抓住了。

“這麽這麽冷?”

她嘆了口氣,彎腰放下阿衍,騰出手輕輕呵氣。等手心熱起來,才攏住蕭悲遲的大手。

蕭悲遲的手僵了一下,卻沒有動,任由獨孤遙給他暖著。

“我不喜歡煙花。”獨孤遙低頭給他捂著手,小聲像是自言自語,“太吵,像是打雷。”

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對蕭悲遲說這些。

封疆死後這三年來,每一個雷雨夜獨孤遙都是自己捱過去的,她以為自己已經能夠獨當一面,卻還是在蕭悲遲面前潰不成軍。

蕭悲遲猶豫了一下,最後還是將她攬進自己懷中,輕輕捂住她另一只耳朵:

“不怕了。”

蕭悲遲的身量和封疆差不多高,獨孤遙只能將將到他胸口。她聽著他無力卻平穩的心跳聲,那些喧囂和吵鬧似乎都消失了。

“蕭……蕭悲遲。”

她用力回抱住他,聲音悶悶地,“我好像喜歡上你了,怎麽辦?”

小姑娘把臉埋在蕭悲遲的懷裏,只露出一截瀲灩著緋紅的頸子。

蕭悲遲楞住了。

他沈默片刻,只是道:“殿下,你醉了。”

“我沒有醉。”獨孤遙嗅著他身上的龍涎香氣,“我就是喜歡你。”

蕭悲遲嘆了口氣,他的聲音很平靜,“殿下喜歡我什麽?”

龍涎香氣愈發重了起來。

她回答:“喜歡你溫柔,喜歡你對阿衍好,喜歡你對我好。”

喜歡你不是封疆,卻有封疆的一切優點。

“是嗎。”蕭悲遲笑了一聲,似乎很無奈,也很失落,“殿下喜歡的是蕭悲遲,還是一個酷似封疆的男人?”

他的聲音很沒什麽起伏,可是獨孤遙卻聽出了難以言說的苦澀和自嘲。

一條河,你在上游染了指,下游的人就再喝不到幹凈的水。

封疆就在河源上,他站在獨孤遙十七歲的河口,割開彼此動脈,灑下一串淋淋漓漓的血。

從此獨孤遙這條河裏流出的水,永遠都帶著他封疆的血腥氣。

她恨過他,卻更恨自己愛過他。

他們誰都沒再說話,只是這樣靜靜地抱著。

煙花一個接一個炸開,又很快冷卻。

===

回去時煙花已經放完了,官員們三三兩兩站在岸邊,談笑著應酬。

獨孤遙興趣缺缺,懶得應付,繞開人群往王帳裏走。

突然,手腕被人一把拉住,她回過頭,是烏雅。

烏雅的半邊臉都被榮儀打破了相,一道猩紅的長疤從左臉貫穿而下,使得她面目極為猙獰。

“公主有何貴幹?”獨孤遙不動聲色地開口,“傷口可不宜吹風,否則容易落疤。”

果然,烏雅眼中的恨意更深了。她死死攥著獨孤遙的手腕,恨不能捏碎的力道:“拜你的狗所賜,我破相了,你很滿意吧?”

“公主長什麽樣,與本宮何幹。”獨孤遙冷冷道,“放手。”

“呵,脾氣還不小。沒想到當初畏首畏尾的小東西,如今也敢處處壓我一頭了。”烏雅猛地扯過獨孤遙,幾乎與她額頭頂著額頭,血紅的眼裏隱約閃爍著瘋狂的光:

“你們中原那句話怎麽說的?士別三日,當刮目相看。不錯,我還記得當時你跪在地上,臉被抽得血肉模糊,求表哥放過你的野種。現在卻這麽長臉,岱欽可汗、呼和可汗,各個將你捧在手心,連你的狗都能踩在我的頭上作威作福——”

“公主可真是醉得厲害。”獨孤遙冷冷打斷烏雅,像是在看一個瘋子,“奉勸公主慎言。”

“你果然不記得了。”烏雅嗤笑,漆黑的眸子中星光閃動,“別急啊,那日殺了你的人,我總是要賠禮道歉的。”

她拉著獨孤遙,一步步往水邊拽,“赤水河畔的千屈花開得好看呢,帝姬不如陪我去看看。”

河水粼粼,獨孤遙看著烏雅,眼神閃動,突然笑了一下:“好啊。”

很快,兩人就走到水邊。這裏已經接近中游,水流比上游更加湍急,湖水拍碎在岸邊的亂石上,很快濺濕了兩人的裙角。

烏雅瞇起眼看著她,正欲伸手——

電光火石之間,卻被獨孤遙反手握住。

“這次,公主又是什麽打算呢?”

獨孤遙笑意盈盈,她生了張這麽秾麗張揚的臉,笑起來仿佛沾了露水的牡丹,太艷,有目下無塵的鋒芒:

“是打算把我推進水中,毀屍滅跡,還是像之前那樣,自己跳入水中,身體力行地教我怎麽搶封疆的大妃之位?”

烏雅的手僵住了。她發著高燒,手心卻瞬間出了一層冷汗,慌不擇路地後退,想要躲開這把鋒芒畢露的刀,“你,你,你……”

“不錯,我還記得,怎麽,公主很失望?”

獨孤遙步步緊逼,綴滿珠玉的石榴裙浸了水,像血一樣蜿蜒在岸邊。

烏雅眼中終於有了恐懼,她後知後覺,眼前的少女早已不是當初那個蜷縮在金磚上生不如死的小公主,她是地獄爬出來的厲鬼,要與人追魂索命。

“說說吧。”獨孤遙淡描輕寫,“公主得講明白,本宮才能配合公主。”

“不,不,不可能……”烏雅劇烈掙紮起來,她拚命想要掙脫獨孤遙的鉗制,“放開我!”

“放開她!”

是帶著雷霆怒意的吼聲,電光火石之間,獨孤遙只覺得眼前一花,旋即看到烏雅尖叫著,向後跌入滾滾江水之中。

封陵正擋在獨孤遙身前,冷冷地看著江水中不斷掙紮的烏雅。

獨孤遙被嚇了一跳,很快定過神,看清是封陵,怔了一下,“可汗?”

已經有人聽到烏雅的哭喊,往這邊跑來。封陵沒回頭,聲音卻顫得厲害:“你…… 沒事吧?”

獨孤遙推了推他圈住自己的手臂,示意他松手,“我沒事。”

封陵卻沒動。

這時,親衛們也趕上前,紛紛跳入水中。

混亂之中,不知是誰喊了一句:“公主見紅了!”

獨孤遙心下一驚,顧不得封陵還拉著自己,擡頭向水邊望去。烏雅已經被人抱上了岸,渾身濕漉漉的,口鼻還在不斷咳水。

一灘血,紅得刺目,正在她身下慢慢蔓延開。

禦醫很快趕到,但烏雅的血流得太快,來不及把人擡回去,只能就地攤開藥箱。親衛背對著烏雅站了一圈,擋住所有視線,但還是能聽到她淒厲的叫聲不斷傳出來。

接著小烏蘭王也到了,他翻身下馬,立刻跪在封陵和獨孤遙面前:“是臣沒有管教好舍妹,請可汗、殿下責罰!”

封陵冷笑:“三國和談,朝元帝姬是貴客。今天若不是孤看見了,你妹妹是要把帝姬推進水裏去嗎!”

這時,烏雅發出一聲悶哼,緊接著禦醫驚恐道:“不好,公主小產了!”

小烏蘭王臉色微變,他起身向封陵和獨孤遙行禮,匆匆轉身一把推開親衛,擠到烏雅面前。

接著就是一記響亮的耳光聲:

“沒用的東西!”

獨孤遙站在不遠處靜靜聽著,沒什麽表情。

“多謝大汗出手相救。”

她轉向封陵,淡淡笑了一下,“壞了今晚的興致,實在是慚愧。”

封陵搖頭,“遙遙,你沒事吧?”

獨孤遙說沒事。

她看著眼前亂作一團的景象,總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勁,卻說不上來。

封陵看她臉色蒼白著,抿了抿唇,“去王帳裏歇一歇?”

“不了。”獨孤遙對他笑了笑,“喝了些酒……有些難受。”

“好。”封陵嘆了口氣,招手示意親衛過來,“護送帝姬回大營。”

===

獨孤遙回去睡了一覺,第二天起床靈臺清明,確實想通了一些事。

可惜還沒付諸行動,榮儀就風風火火殺進來,說榮煥從外面撿了個人回來。

“啊?”

獨孤遙以為自己酒沒醒,“荒郊野嶺的,他能撿到人?”

榮儀拚命點頭,說不僅撿到了人,還是個漂亮的女人。

“……”

獨孤遙沈默片刻,蹦出一句話,“我真是服了你們兄妹了。”

她嘆著氣爬起來換衣服,橫豎今天也沒有公務,隨便套了個罩衫,把頭發一綰,就跟著榮儀出了門。

榮煥去校場練兵了,那個被撿來的女人暫時安置在榮儀的軍帳裏。

進了軍帳,就看見一個二十出頭的漂亮女人坐在主位上,披著榮煥的墨色風氅,巴掌大的白皙臉蛋上血泥闌幹,卻掩不住骨子裏清泠泠的媚勁兒,仿佛是一朵帶了月的雲。

她伸出一只白皙的手抓著風氅,慢慢地打量著周遭的陳設。

風氅之下,隱約看到白皙的肌膚,她露出半邊肩頭,有怒放的寒梅紋身,一直蔓延到玉似的脖頸。

女人很漂亮,尤其是周身那種一種說不清的氣質,仿佛是知道自己的漂亮,便帶著一股驕矜而淡漠的氣質,仿佛被寵溺過頭的玩物。

“我問她話,她只會比劃。”榮儀看了眼披著風氅的女人,還有那半掩在風氅下的春光,沈了沈氣,“沒法溝通。”

聽到榮儀和獨孤遙進來的聲音,漂亮女人擡起頭。看到獨孤遙,她眼睛突然一亮,猛地站起身,沖到獨孤遙面前,開口竟是流利的北疆話:

“你是……欽察的襄王妃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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